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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二七章 担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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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用宋朝所占的绥州换土门,西夏不是划算,而是太划算了。论面积大小,是易换之地的四到五倍。以土地肥瘦而言,土门一带多是荒山野岭,绥州则是党项心,有大三口之利。从军事角度而言,宋朝得到土门一带,也不过略略拱厚了延州的防御力度,但没有土门,现在延州北部诸堡垒一起修葺起来,也能保障延州安全了。但宋朝得到了绥州,直接威胁到西夏的老巢银夏二州,甚至将西夏拖到他们最不想的消耗战中。

    还有人心,嵬名山新附,人心不安,迁于土门,地狭土瘦,一万余帐必然会人心涣散。

    如果说王安石变法是非对错,一般人弄不懂,会不明觉厉。

    但这个太简单了,那怕是普通人,拿到陕西地图,将两处圈画出来,也能看到西夏捞了多大便宜。

    宋朝还是换了,这个能理解,大家伙一起想苟和啊,所以明知道是赔本买卖,也做了。

    可为什么西夏人不换呢。

    不能说宋朝君臣一起是楚怀王,那说得太敷浅了,王巨也不敢说,大家一起是楚怀王,赵顼是,曾公亮是,文彦博是,难道只有你王巨是屈原?

    赵顼也不会这样想哪,便问:“王卿,为何西夏不换?”

    “陛下,诸公,道理有些儿复杂,西夏、辽国与我朝,恍若三国演义。论军事疆域,辽国最为强大,论财力与人口,我朝又远胜之。只有西夏地狭民穷。即便军事也不是很强大。”

    “王巨。西夏虽地狭民穷。但西夏多次击败我朝,也大胜过契丹。”文彦博立即反驳。

    “文公,我朝之败,也不过三川口、好水川与定川砦。其实三川口之失利,主要是李士彬与金明三十六寨被李元昊击破。若是将羌人真正当成我们大宋子民,那就是惨败。若不当成大宋子民,只是当成藩屏所在,那也不算败得特惨。刘平伤亡的部下不过几千人而已。两国交战,几千人伤亡能算重大伤亡吗?就象臣初到华池县那三战,也不过小捷,都不好意思张扬,正是此故。况且刘平也杀伤了许多西夏士兵。”

    “李士彬难道不是宋臣?”

    “文公,李士彬绝对是宋臣,然而当初我朝君臣根本没有想到李元昊会突然发难,延州官府不置斥候,李士彬未设密探,所属三十六寨羌人大半已被西夏收买。金明三十六寨明为延州长城。实则这道长城千创百孔,随时塌陷。那是李元昊急于暴起发难的。否则利用得当,非是三川口之败,甚至延州都能攻陷……别的不说,就如臣利用了野利部。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又复杂了,比如蕃人如何管理?

    又比如为什么宋朝政策那么好,还有一些蕃部想投奔西夏?

    但说起来也不复杂,蕃人如何管理,恩就要象一个恩,给予真正的尊重,而不是岐视与买安。威就要象一个威,而非是什么想要当官、先做山匪等招安。

    敢于适当的做一些出击报复,就象西夏人所做的那样,而非是以和为贵。

    但这个理论在宋朝仍没有市场,王巨更不想招大家反对仇视,因此略过,又道:“别人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,李元昊攻破金明三十六寨,下官也没有出世,不过下官在延州出生在延州长大,听到很多说法,至少大多数人认为李士彬金明三十六寨沦陷,对延州还是一件好事。”

    “王巨,你可知道因为李士彬之失,朝廷在延州一年所置官兵花费几何?”

    “必……然!文公,秦州熟蕃对我朝算是很忠诚吧,以前朝廷未置多少官兵,最终结果呢?就算李士彬置了密探,不让李元昊侧反各寨羌人成功,我朝只防御与被动挨打,西夏往往又是举国来犯,早晚朝廷还要置官兵。”

    “好水川呢,定川砦呢?”

    “好水川之战,王珪将军败得很惨,但也杀伤了许多西夏官兵,李元昊并没有占到便宜。真正惨败的是定川砦一战,然而府麟路之战呢?为何李元昊临死之前,立下遗嘱,与我朝交好?还有,为何萧太后与辽圣宗在澶州城下与我朝签订盟约?这个和平不是真正用钱买来的,而是打出来的!”

    “荒谬,那么辽国呢?”

    “李元昊大败辽军,此乃是辽兴宗不会用兵之故,才让西夏侥幸得以胜利。随后辽国多次派出偏军出击,差一点将兴庆府攻破。因此西夏才不敢主动招惹辽国。所以西夏有两种思想,第一种思想是依附我朝,主动交好,那么宋夏会久安,两国联手,辽国也不敢轻易攻击那一个国了。事实也是如此,即便西夏主动入侵我朝,我朝还有那么多士大夫想苟和,就不要说他们依附我朝,到那时谁敢提用兵西夏?”文彦博咄咄逼人,暂时王巨还不想招惹他,也没那资格招惹,资历与年龄官职都相差太大了,于是王巨立即回归主题,又道:

    “还有一种思想,反正不敢招惹辽国,不如与辽国交好,共同对付我朝,一点一滴侵攻我朝,扩大疆域,削弱我朝实力,而且在攻打我朝时,会凝聚各部士气,将西夏国内诸多矛盾转移目标。”

    “实际西夏并不强大,若非用阴谋诡计,即便李元昊在世,都打不过吐蕃人,至于与我朝三战皆捷,同样用了阴谋诡计,往往用数倍或十倍兵力才能获胜。然而李元昊死了……所以大顺城蔡公与臣便获胜了。”

    也就是说,李元昊一死,就算西夏用这个以多打少的战术,都未必能胜利。

    其实李元昊生生从宋辽两个大国夹缝里,立下一个国家,很了不起了。但宋朝大多数士大夫多数怯战。王巨不能说。

    “此言中的也。”赵顼长吁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朝堂上的士大夫都想和平,这绝不是赵顼想要的结果。

    可没有人能清楚说出原因,所以赵顼也说明不了大伙。

    现在王巨简单地几句话,便剖解了许多真相,实际也等于是替赵顼向大家解释。

    “王卿,西夏为何不换?”赵顼又问道。

    “还是这个道理,无论西夏或辽国与我朝议和,皆是先前战争失利。或者拖入僵持阶段。比如庆历战争,西夏乃是蓄谋已久发起的战争,我朝则匆匆忙忙应战。所以几年战争下来,国库空敝,民不聊生。但西夏那边呢,更惨,百姓吃土,吃树皮,挖鼠捕雀充饥!然而自澶渊之盟后,我朝政策渐渐变得内敛。对开疆拓土不产生兴趣,对战争反感。故此士大夫和多主战的少。西夏若主动象李德明那样依附我朝。我朝必求之不得!若西夏屡屡发起侵犯,因为战和争执,我朝不能上下一心作战,那么西夏就说不定得逞,以小对大,从我朝身上撕下来一块块肉,将自己渐渐壮大。”

    “非是我朝士大夫不聪明,我朝许多士大夫的聪明才智远胜了西夏的精英,但正是因为这种求和心理,并且三国当中,西夏对情报最为重视,我朝士大夫对西夏那边具体的情况未必很了解,西夏那边说不定连我朝皇宫宫闱中的情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。因此西夏才有了这个计划,不是不换,而是一开始就不打算交换!”

    “嵬名山投奔我朝那一年,我朝正是困难的时候,就连河北灾民,朝廷都无法赈济,由他们自生自灭。西夏那边同样困难,而且比我朝还要困难,大顺城惨败,李谅祚受伤病死,小国主即位,国内又受到了特大的旱灾。故西夏无力出兵绥州,只派了数万兵马来救援,但被种谔击败了。拖到今年,西夏渐渐喘过这口气,也开始打收回绥州主意了。他们如何收回绥州?有两种方法,一种是强行收回,但把握未必很大。我朝官兵非是庆历初的官兵,况且边区又置了那么多战斗力强大的保捷、蕃落与弓箭手。第二种方法就是巧收。”

    “巧收!他们想利用我朝大多数士大夫想求和的心态,提出这种看似可行的方法,果然,我朝同意。如非郭逵与赵禼机灵,依朝廷诏书,将绥州所有砦堡焚毁,嵬名山一万余帐迁于延州境内,那时我朝发现上当,已来不及了。绥州境内不是没有砦堡,有许多砦堡,但这些砦堡多在原来宋夏边境上,绥州与延州之间。西夏大军随着跟进,略加修葺,我朝就彻底丢掉绥州了。并且致命的是,嵬名山一万余帐百姓都无法安顿,那时在万般失望之下,西夏再派奸细挑唆一下,这一万余帐蕃羌将会成为延州一个超级火药包,将它点燃了,后果不堪设想!”

    也就是西夏从开始就不想换,也根本未认真想过交换,想的是将宋朝君臣会犯傻,然后好大便宜!王巨不想得罪太多人,说得很委婉。

    然而他们做梦没有想到的是,郭逵没有上当,赵禼没有上当。

    王巨一口气说完,垂首拱立。

    文彦博肃声道:“王巨,依你之意,当战?”

    “文公,下官非是想战,那天在待漏院与范纯仁辨得很清楚,如今国家经济困窘,至少今明两年不当开起战事。可我们不想开起战事,不意味着不备战。如赵公奏折里所写的那样,不还绥州必战。还了绥州,还会必战,西夏必趁嵬名山一万余帐无处存身混乱之时,趁机出兵,攻打青涧城等处,一雪大顺城之耻。能占则占,不能占则挫我军士气锋锐,一雪大顺城之耻,我朝又败,求和怕战的士大夫会更多。那么以后是战是和对西夏都有利了。所以我的想法是不想立即开起战事,但不可不备战!”

    “如今何策?”赵顼问。

    “鞭长莫及,郭公既然很早就向朝廷提出此正商于地六百里,应当有所防备吧。但不管防不防备,朝廷备战吧。”王巨道。

    必须要打了,然而王巨换了一个说法,不是我想打,而是西夏逼得要打了。

    王巨说完后,又扫视了大家伙一眼。

    有的大佬还是很认同的,不过王巨视线扫到司马光时,看到司马光眼中出现浓浓的厌恶神情。

    请相信,司马光绝对不是汉奸。

    权谋术错了吗,试问没有权术,那个大臣能上位,但那一个大臣不想上位?

    打压政敌错了吗,在官场上混,难道想学东郭先生与那个养蛇的农夫?

    至少在司马光心中,他是一直认为俺是为了大宋好的。

    而且在司马光心中,王巨确实就是大宋以后的祸害,国贼,小人。

    王巨偷机取巧的说法,同样瞒不过司马光,并且增加了他的痛恨。

    “此人,是一个大麻烦……”王巨心想。

    这两人是水与火了……

    不过王巨担心的他接下来的事。

    实际绥州没有赵顼想的严重,大约郭逵有备吧。

    万一郭逵没备,绥州必失,那也没有关系,虽失掉绥州,可说不定能让更多的士大夫清醒,放弃绥靖心态,反倒是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可能有部分士大夫继续自己糊弄自己,织一个大宋和平的梦……但赵顼的梦不是这个梦!

    王巨担心的是他自己。

    他主持军器监,大肆裁减,裁减官匠没关系,不过接下来裁减的不是工匠,而是官员。

    整个军器监合并了几十个局、作、院、所,原来这些局作院所置了许多使、副使、都监、监押以及其他名堂的差官,还有大量的堂吏,官吏多达一千多人!

    当然,这是朝廷的机构,必须有差官领首。

    然而现在这些机构不是做事的,而是成为安置权贵子弟的场所,所以安排了很多莫明其明的官员来到这些机构,于是一个和尚挑水吃,两个和尚抬水吃,三个和尚没水吃。

    本来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吃了,经过王巨裁减后,只有五库六院,那么就变成了十个和尚取水,更吃不到水了。

    王巨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的,肯定要大肆裁减,这就是所谓的节流。

    但到了这一步时不那么好裁减的,不要看这些差官官职小,但都是权贵,他们的祖上能追述到石守信、高怀德、王审琦、张光翰、潘美等人,甚至还有杨业、李继隆这些人的后代,高曹两家子弟。

    增置没关系,一旦减裁,那个官员愿意下,不仅这些官员本身就有着背景,他们身后还有许多有势力的父母长辈!

    讲人心,比自心。

    就象自己现在就考虑二妹的嫁妆,为何,还不是想二妹在夫家得到尊重?

    或如自己让三弟读书,不说考一个进士吧,最少考一个举人,得到一个功名,以后会有一个好前途。

    一旦裁减了那么多官吏,要命的这些官吏背景不象是郑白渠,许多人都有深厚的背景,会有多大的麻烦?

    会有很多麻烦不说,若是有人在背后捣一下鬼,王巨就休想能下了台!

    那么司马光会不会对自己来一个小小的四两拨千斤呢?

    想到这里,王巨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起来……(未完待续。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