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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下山分别
江启臣这回开了口，随手指了指一棵树兜上的印记，面无表情地说道：“这里是我做的印记，照着印记走，就能到下山，下了山，就能看见你家了！”
“我家？你知道我是哪家的吗？”沈清竹见他终于开口说话，这沉闷的路途也终归是有了一点的乐趣。
沈清竹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尽快调整状态的人，面前的人虽然大家都说他是怪人，但是于她来说，这人却是好人。
虽然总是垂着头不说话，想来是担心自己半张脸的青色印记会吓到其他的人。
就这么想着，沈清竹心里不知道怎么的，漾起了一丝怜悯。
香草姐姐说，这人一直生活在半山腰，一个人生活。
一个人生活啊，那日子过的实在是太孤单了。
“不知道！”江启臣没好气地回答道。
“我是焦家的儿媳妇，整个村子里就只有一户姓焦的人家，这下你该知道了吧！”沈清竹做着自我介绍：“今天你帮我了这么大的忙，还请我吃了兔子肉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……”
“小事！”江启臣回复道。
焦家他是知道的，那户胡搅蛮缠的人家，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的那家。
大儿子好吃懒做，二儿子嗜酒如命，听人家说，新婚夜里还没有同房就喝多了酒摔死了。
那焦家的大儿媳妇年纪已经很大了，看来，这人是焦老二那刚过门不久的儿媳妇。
刚进门呢，还没圆房就死了，这么小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地就守寡，简直是太可怜了！
可怜？
江启臣脑海里不期然地出现这个词的时候，他自嘲地笑了笑，自己右脸已经毁容了，曾经他有多骄傲，如今，他就有多卑微，他这样一幅鬼样子，从天堂跌入到地狱，谁还会比他更可怜！
“你笑起来的样子，真好看啊，你的眼睛里有星星！”沈清竹快步走到他的身边，偏头看他，就看到他正注视着前方，嘴角衔起一抹苍凉的笑意。那双睥睨着万物的双眼，像是有天边的碎星一般，在里头闪耀着。
“你不怕我吗？”江启臣偏过头，看一旁的沈清竹。
嘴角轻轻地抿在一处，俯视着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女子。
从这个部位，他脸上青色的印记一览无余，他就那么站在那里，居高临下地望着沈清竹，眼睛里还有显而易见的轻视。
从来没有一个人不怕自己，这副鬼样子，有人曾说过，比见了鬼还要吓人！
沈清竹看了两眼，偏头去问他：“我为什么要怕你呢？因为你脸上的青色印记吗？”
“嗯……”江启臣艰难地开了口。
“这印记虽说是难看了点，但是，已经长在了脸上，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啊！”沈清竹轻松地说道：“人都要朝前朝好的方向看嘛！况且，你帮了我的忙，给了我吃的，你是个好人，谁在乎这张皮肉啊！”
江启臣赞同的点点头！
不对！
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般，微微皱起了眉头，想到，他帮她之前，他给她吃肉之前，她就已经说过，你长的好帅！
可是，他如今的关注点，立马被滔滔不绝的沈清竹吓的想要把刚才吃的兔子肉给吐出来。
“等百年之后，就算是貌美如花的天仙，不也一样鹤发鸡皮，等埋土里之后，咱们的躯壳被蛆钻着吃了。它们吃我们，就跟我们吃饭一样，只不过，时间段不同而已！”
沈清竹耸了耸肩膀，满不在乎的说道。
被蛆吃？
光是想起这个画面，江启臣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，这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，怎么说起话来，比他这个大男人，还要彪悍点！
不过，听了她的话之后，江启臣的心稍稍地好过了些。
容颜不过是个皮囊而已，只不过，刚从娘胎肚子里出来的时候，谁讨的玉皇大帝开心，谁就得了个好皮囊，谁没讨的玉皇大帝开心，谁就得了个不好看的皮囊而已。
沈清竹最后的话，深深地印刻在江启臣的脑子里，他眸光微微亮，不经意地去看身旁的姑娘。
她单薄的身子，明显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，面色有些苍白，因着长时间的运动，这才微微泛红，有了丝丝的红润，她个子不高，也才到他的肩膀那里。
她的面容很是清秀，一张小巧的鹅蛋脸，光洁饱满的额头，弯弯的柳叶眉，翘挺的小鼻子，薄薄且小小的红唇，五官很是精致。
虽是被日头晒的漆黑了，但是却皮肤光滑，像是剥了壳的……黑鸡蛋！
这丫头，要是好吃好喝的养养，一定能长的更好看的！
江启臣突然这样想到，随即想到这姑娘的身份，自嘲的一笑！
“从这下去一直往前走，就是下山的路了！”江启臣语气生硬地开了口。
沈清竹抬起了眼睛，偷偷地去打量江启臣。
斑驳的树影照在他线条刚硬的面容上面，他走在她的右边，右边脸上的印记隐藏在树影里。
“从这里下去就到你家了，你快走吧！”江启臣见她不曾回复，瓮声瓮气地说道。
这个路口经常会有清水村的村民过来，要是被人碰到她与他在一起，怕是会影响她的名声。
可沈清竹却不这么认为，刚刚认为他是个热心肠的人，此刻见他铁青着脸，不悦地催促自己快走，像是在驱赶瘟疫一样，唇一嘟，不满地嚷嚷道：“走就走，我有腿，不用你催！”
江启臣见她说出这气话，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，不过，他也没去解释，转过头就朝山的另外一边走去，也不管沈清竹了。
沈清竹背着篓子，跺了跺脚，转身就朝山下走去了。
这个怪人，以后见着得躲远点。
沈清竹这样想着，好不容易下了山，见着这熟悉的小山村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沈清竹突然有些怀念跟那个人在瀑布底下的时光了。
现在不知道几点了，看着山村屋子里没冒烟，是没到饭点，还是过了饭点了？
沈清竹想到那焦老太歇斯底里的样子，头皮一阵发麻，她紧了紧身上的篓子，快步朝家里走去。
焦家很安静，静悄悄的。